一曲传唱了二百余年而经久不衰的民歌——《走西口》,其影响愈来愈大,以致于许多学者对其考察探讨。那么走西口的魅力究竞在哪里,笔者认为,多元的西口文化内涵和深重的西口精神是《走西口》愈久弥醇的灵魂所在。
一、西口古道
西口古道究竞在什么地方,现今许多地方的政府和民间人士都认为自己的区域所在就是西口。首先,笔者认为,西口文化是个大的范畴,而西口亦可以说是一个相对大的“口子”。目前,比较流行的和较为被人们接受的是杀虎口和偏头关两个地方。那么杀虎口和偏关各作为西口有何异用同呢?其一,西口是个方位词,相对东口而言,一般而言东口张家口无争议,而民间俗语:东有张家口,西月杀虎口是较为认可的说法,民间再无其余说法。其二,走西口的传播是以民歌传唱而闻名的,而河曲偏关之地民歌较多,比较有说服力的是该地仍然有许多民间二人台戏曲,但《走西口》其中有唱段:家住太源,爹爹名叫孙鹏安……”这样也可以说《走西口》的故事发生在清代太原府一带,而太原府距杀虎口与偏头关则基本为等距离,况且民歌《走西口》在民间大范围被接受,其中,杀虎口的影响力这大于其它地方,因为作为清朝一人内陆税关的杀虎口,税收浩繁,管辖着东自山西天镇新平堡至陕西神木长城沿线范围的人事和税收,而河曲与偏头关亦在其内。故杀虎口作为西口,其位置是勿容置疑的。但如果偏头关可以说西口的话,为水路西口则是较为妥贴的。
杀虎口作为西口有着深厚的文化遗存。在杀虎口堡南及西门外各有一段总长约十公里的石砌古道,砌石光滑,车辙印痕明显,似向今人倾诉着当年无数故事。更为惊奇的是出杀虎口顺河道向北进入内蒙古和林县境,仍有一段40余里的古道。这条古道最早应为秦代始皇帝开辟的驰道。时年,秦统一了天下,开辟驰道连接全国,使政令畅达天下以期巩固政权,但赢政在第五次巡视全国时突然病卒,随从人员李斯、赵高急令从河北返入山西右玉(雁门郡),出杀虎口再入内蒙古托克托县(云中郡),顺利返回咸阳,而发达的交通网络是其重要的因素。以后历朝历代仍沿用秦代驰道,这条古道为古代社经济、军事、文化发挥了重要作用。古道的一处悬崖边上刻有“攸往咸宜,”即为“来往咸阳便捷”的意思。作为扼困古道的咽喉之地即为杀虎口,秦汉时称参合口,隋唐称白狼关,守称哑狼关,明称杀胡口,清称杀虎口,清末民国时老百姓亦称西口,口上,北出为走西口,出口外,南下的回口里。重要的是右玉县在2004年修建长城时,从现今的关口,东侧发现了一个深达 米的一个门沿。经考证即为明代关口,明代关口十分狭窄,只能人马徙步出入,康熙五年时一场大水从苍头河涌上长城,将万全桥及部分长城冲毁,关口亦被泥沙游塞,之后清朝在明代关口西边又建立大栅,便于商旅通行,设立税卡,征收税科。从此,走西口随之而生,《走西口》歌曲亦随之而生。
二、民族南迁
晋蒙三地唇齿相依,虽然民族间战事不断,但民间交往和迁徙实难禁绝。由于上天造就了杀虎口这条道向草原大漠的天色通道,那么,任何主观意志都无法将两地隔绝。
远在旧石器时代及夏商周时代,先民们为了追寻良好的生存环境,从寒冷的大漠逐渐南徙,他们顺着河逆流而上,穿越崇山峻岭,忽然走出一片新天地,并在此生息下来。到了战国时代,胡汉民族设立了分界线,出现了长城这个中华民族独特的防御工事,意在隔绝往来。秦汉更加发扬,南北两地对抗,矛盾加剧。但东汉时期,南匈奴归顺,汉帝将南匈奴迁入山西离石等地;三国时期曹操又将匈奴分为五部,分别南迁,可以说这是两资官方组织的大规模的移民行动。魏晋南北朝时期,“五胡乱华”,有更多的少数民族返入内地,其中拓跋鲜卑更是进入内地的佼佼者。这些民族全部与汉民族融合并被同化。五代时期,又有大批的民族向南迁徙。辽金元时期,契丹等对少数民族迁入内地,以农业为本,夯实了经济基础,以此与宋王朝对抗。直至明代,民族界线又始壁垒,长城防体系更胜前代,但明后期蒙汉出现了边境互市贸易,民族交往难隔绝。作为扼困草原与中原咽喉的杀虎口,千百年来,历经了无数次的民族战争、迁移融合,是见证历史的话化石。
清朝入主中原,是一次更大规模的南迁,但也是最后一次民族南迁。
三、远走西口
清朝为中国古代历史划上了句号,同时也是民族迁移转折点。从清代开始,长城之南的民族反过来向北迁徙,开发充实北疆,原来空寂的漠北出现了生机。
在迁移大潮中,晋陕冀之地的人民占据了整个迁移的主流。
山西可称表里山河,东有太行山之险,南西有黄河之绝,北有恒山、长城之隔,襟山带河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国中之国。宋辽金元连续的战乱,使中原之地人丁大减,土地荒芜,经济凋蔽。而地处福地的山西,尤其是晋中、晋南相对移定,农耕发达,加之商业意识自古较强,生活安稳,人口稠密。于是明初移民强国的首选就落在了山西境内,于是,无数晋民顷刻间骨肉分离,告别父兄、告别族人、告别故土、远赴他乡。“问我家乡在哪里?山西洪洞大槐树”。晋民为国家富强,民族兴盛做出了独特的贡献。
清代,移民充边的重任又落在晋北人身上。晋北,地处边陲,战乱不断,赋役沉重,民生艰难。而长城之外,地广人稀,土地肥沃。边禁稍松,民众就自觉地大量外迁。到康熙西征噶尔丹时,归化、绥远已由移民屯集,形成了一个较大的城镇,以后边民不断北迁,漠南之地已被大片开垦,人口骤增,昔日的荒凉之地遂成富庶之区,这基本上就是民间传唱的走西口的实情。
走西口,从形式上分有两种类型:其一是通过杀虎口的移民行为。有两种情形,一种为拖家带口出口外长期居住,一种为生活所迫,走出口外谋生打短工,这正是二人台《走西口》的真实写照。其二是晋商的商业贸易活动,大批晋商在杀虎口屯集货物,交纳税银后走向大漠,远涉俄罗斯、蒙古等地,他们诚实守信、艰苦创业,成为海内最富。但不管何种形式的走西口,他们艰苦创业,开拓创新的精神,都是民族永远传承的财富。
大规模的走西口从时间上大致可分为四个时期。第一个时期为明末清初的民族战乱期,清朝入主中原,社会动荡,漠南之地留下真空,边地之民为躲避战乱,纷纷逃生北地;第二个时期为康熙西征前后,费扬古将军驻军塞北右玉兼摄归化事务。他充实归化城,新建绥远城,大量民众北移屯居,充实了漠南;第三个时期为咸丰年间,晋陕之地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灾,即《走西口》所唱“咸丰五年正、山西遭年限”,农业颗粒无收,大批民众只好到口外谋生,“杀虎口外迤50里,东西50里内”均系“熟荒地亩”,需开垦种植,以满足北地对粮食的需求,为此大量民众远走西口;第四个时期为民国中期,军阀混战,民不聊生,到口外避祸谋生;第五个时期为日寇侵华和解放战争前后,社会的动乱又一次将民众推向远离漩涡的边缘;另外,新中国成立后,无数被划分为地富的农民、国民党残兵以及日伪汉奸等人,也逃亡口外避“祸”。至于小规模的走西口则更多,拖儿带女,络绎不绝。然而每个时期的走西口,都带着民族的无奈和阵痛及民众的凄凉和血泪。
但,走西口是民族的必然选择。
在蒙汉民族交融的过程中,物资对流,经济互补,晋商起到了重要的纽带作用,担当了重要角色。他们历尽艰辛、栉风沐雨,遭遇了比内地商人更多的苦难,他们是走西口的艰强者。在每一个的社会动荡、变革、调整时期,深受苦难的民众都无奈地寻找相对安稳的地区,正如二人台《走西口》悲凉凄婉的曲调那样,那正是他们心灵的倾诉;难怪《走西口》产生于山西而兴盛于内蒙,因为那是他们生活的写照。
历史最终证明,中华民族只有统一,才能发展,只有稳定,才能繁荣。